業務員:我叫蘭利(Lyle Lanley),今天向各位好市民提出一個構想,也許是最棒的構想,呃…但可能不適合各位,比較適合謝畢維爾(Shelbyville)。
昆比市長:等等,我們比謝畢維爾市居民聰明一倍,你先說說有何想法,我們再投票決定。
若各位是《辛普森家庭》忠實觀眾,肯定知道故事後續發展,伯恩斯先生因為繳交罰款,讓春田市政府荷包滿滿,興建一條單軌電車,每個人都開心歌頌,結果蘭利是位奸商,整個工程最後付之一炬。
在現實世界裡,單軌電車的表現也差不多,如果是繞行迪士尼樂園,若能乘坐豪華汽車,在半空中俯瞰這座奇幻王國,聽來當然很棒,但在主題樂園以外,這項運輸科技實際上並不成功(美國拉斯維加斯除外,但這座城市另當別論,容後再述),本文提供兩項案例研究,證明光是興建基礎建設,並不代表民眾就會搭乘。
澳洲雪梨
1976年,美國為慶祝建國200週年,施放煙火、策劃展覽,還邀請英國女皇來訪,炫耀前殖民地如何擊敗她的祖先,而澳洲於1988年慶祝時,雪梨選擇興建單軌電車。
新運輸系統當然可供慶祝之用,但雪梨市政府當時認為,相較於成功經驗較多、興建成本較低、維護費用較少的輕鐵,單軌電車才是未來大勢所趨,賭博本就有贏有輸,可是就外界看來,雪梨卻似乎下了太多賭注。
然而假若這並非冒險打賭,而是經過算計的結果,又該如何解釋,《雪梨論壇晨報》的奧賓(Tracey Aubin)在一篇長文中,記錄單軌電車從設計至興建所有過程,發現儘管多個市政單位早已預測可能產生問題,各方政治力量卻仍執意繼續推動興建:
「環境與規劃局官員雷德(Helen Reid)的報告顯示,政府若同意興建單軌電車,可能存在多項風險,包括無法控制搭乘票價、對現有運輸系統的影響等,且單軌電車興建所依據的法律部分內容裡,早已防範相關可能產生的損害賠償及官司,勞工黨政府也預期將面臨『大型長期反對單軌電車聲浪』」。
對於如此明確而強烈的言論,雪梨市政府選擇視若無睹,確實啟人疑竇,尤其自1988年以來,單軌電車票價已漲至4.9澳元(5.2美元),在全球大眾運輸系統價格上名列前茅,奧賓另指出,「雪梨市政府明知道,單軌電車從未在同等級的都會環境中驗證,也對相關環境問題懷有疑慮」。外界當然不能只憑缺乏前例,就將基礎建設計畫批評地一無是處,但大眾運輸系統本應以效能為主要導向,否則最終只會得到速度緩慢、空無人坐又礙眼的運輸系統。
不過單軌電車是在地底運作,1988年預見的問題,後來一一浮現,票價領先通貨膨脹漲價,乘客數也遠低於預期,導致單軌電車總讓人想起地方政府所犯的錯誤。近日接受《雪梨論壇晨報》訪問時,曾力主單軌電車的該市前公共工程局長貝雷頓(Laurie Bereton)承認,「開放私人利益經營大眾運輸,勢必會引發災難」。
美國拉斯維加斯
若人類打算如美國政治人物金瑞契(Newt Gingrich)所言,在火星上建立殖民地,應可自拉斯維加斯汲取靈感,在這座城市裡,從機場前往飯店縱欲狂歡一星期,再回到現實世界,總共接觸自然光的時間,最低只需半小時以下,這座城市當初設計時,便刻意企圖隔絕現實,例如興建單軌電車連結各賭場,遊客就不需在戶外步行。
賭城單軌電車原本只串連兩座賭場:Bally’s與MGM Grand,賭客免費穿梭其間,遊客也可在涼爽空調之中,享受占地20萬平方英尺的吃角子老虎與賭桌;2004年,Bombardier運輸公司延伸這套高架系統,Bally’s成為南端終點站,軌道則銜接至其他主要賭場及拉斯維加斯會議中心,最終再潛入地底抵達機場,換言之,各位可以從威尼斯直通曼德勒,卻完全不必踏上內華達州的土地,真是美麗新世界。
拉斯維加斯即便充滿怪異之處,仍無法逃脫地方政治惡鬥,甚至演變成相當獨特的狀態,公共預算近半數都來自賭場,不少政治人物的競選經費同樣源自於此,不過這並非多數城市所謂的貪腐,賭場因為是城市經濟命脈,所以才主導地方發展,他們聘雇人力、購買服務,也大多保持市區明亮,在如此情況下,民間產業與大眾利益的界線很快變得模糊。
但這套單軌電車的問題並非界線不明,而是利益衝突,這套運輸系統所服務的私人利益,恰好是極為重要的當地產業,賭場得吸引更多賭客與遊客,才能賺取利潤,連帶增加就業機會與稅收,將對大眾有益,賭場從來都沒興趣建造直接對大眾有利的系統,也不在意員工是否能負擔單趟五美元的票價,故當初提案並未要求公部門挹注經費,也就顯得合理(甚至值得讚揚)。
然而不求官方金援的態度很快改變,負責興建單位最終發行6.53億免稅債券,形同公務單位貸款興建圖利單軌電車沿線各站賭場,由於嚴重高估搭乘人次,系統連年虧損,於2011年初聲請破產,也讓政府支持的債券等於變成廢紙,
目前單軌電車依然繼續運作,也仍打算未來幾年延伸至McCarren機場,但與其說賭城單軌電車是種運輸系統,不如說是另一項觀光景點,而且這些車廂也確實是迪士尼樂園汰換的舊車型,讓拉斯維加斯的主題樂園氛圍更加顯著。
麗莎.辛普森質問蘭利,「希望你能解釋一下,在這座人口集中的小鎮裡,為何要興建大眾運輸系統?」蘭利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眨眼吸引她後稱讚,「小姐,這是我所遇過最有智慧的問題…我可以回答你,但最後只有我和你會明白,連你的老師都聽不懂」。
平息地方異議從沒這麼簡單,不過蘭利顯然能輕鬆說服雪梨或拉斯維加斯市府官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