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要持續改善城市,教育至關重要,在如此精神之下,《城事》編輯Joe Peach與Lyndsey Scofield合作,一同訪問兩位帕森設計學院代表:都市實務理論碩士課程主任Aseem Inam,以及設計與都市生態碩士課程主任Miguel Robles-Duran,論及該校新推出的兩項碩士課程,而教育、都市化、公民運動只是訪談涵蓋的部分話題。
Joe Peach:今日人人都在談論城市,這兩項碩士課程有何特色?
Aseem Inam:帕森設計學院新推出兩項碩士課程,一為設計與都市生態碩士,二為都市實務理論碩士。
其中最大的差異,在於跨越理論與實務的傳統界線,思考方式與研究方式只是不同形式的實務,重點在於投入與改變城市,所以比過去稍微增加一些研究、知識與理論。
Miguel Robles-Duran:兩項課程都強調研究,但帕森的碩士課程也重視在工作室動手做,我們企圖重新定義都市研究,通常這個領域是由很狹隘的學術觀點建構而成,我們期望能挑戰並打破這些學科與社會科學的隔閡,故課程內包含社會科學、環境科學與空間實務。
Lyndsey Scofield:能否更詳細說明,這兩項課程要如何發揮跨領域設計的特色?這似乎是課程重要元素。
AI:我們並不強調都市的形式或樣貌,只重視必須解決的重要問題,在碩士課程內,學生要回答的根本問題是:如何設計都市轉型?不只是讓城市更美麗、增加更多綠屋頂,更涉及政治與經濟結構,決策如何產生?資源如何分配?有個例子很簡單、很顯著:為何合宜/平價住宅幾乎在世界各個城市都很難實現?
MRD:我們試圖鼓勵人們不要只看住宅,而將住宅視為城市的一部分,我們企圖跳脫目前的專業化方向,通盤瞭解一座城市,市政單位設有住宅處、又有環境局,讓許多人遺忘從整體生態角度看待城市,所以課程以「都市生態」為名,目標不只是環保,更要重建城市整體的生態與活力。課程多數都必須跨越學科,講師包括建築師、社會科學家等,形成更大的團體,克服城市不同領域的問題。
JP:貴校形容這些課程是為「定義全球設計的下一階段」,永續在未來會扮演什麼角色?
MRD:今日人們在討論資本主義下的永續性,當然不可能永續,永續在資本主義的意涵也是個大問題,課程也會思考替代性財產系統,讓社會需求能超越消費需求,我們所見的永續,並非如綠建築般的一時風潮,若仔細分析綠建築,其實環保程度不如預期,尤其是負責施工的勞工可能遭到剝削等,我們必須以更宏觀的角度思考。
AI:這項碩士課程採研究導向,故能退後一步,提出真正有意義的問題,例如城市與自然的二元論,如果將城市視為自然的一部分呢?如果所有計畫與措施都是自然的一部分,而非將自然帶入城市?這或許進入哲學討論層次,但我覺得會帶動更有力量的行為模式。
LS:我們的確得重新思考城市如何興建,重新思考整體永續,但若要達成種種目標,若要從制度改變現狀,其中必然包含諸多政治因素,課程也會幫助學生面對社會現實嗎?
AI:我們兩人均有多年實務經驗,參與世界各地諸多計畫,也都清楚政治絕對是所有設計案的核心,一切都涉及決策者,也牽涉到權力及影響力消長,設計師大都避開或忽略政治結構,但若要帶來任何改變,都不能閃躲政治,必須要瞭解政治結構,明白為何最終決定如此,也必須要接納政治、不要畏懼,更重要的是挑戰政治結構。
LS:在此原則下,我注意到都都市實務理論碩士一年級必修課程中,包括社會及政治運動,我很好奇兩位對「占領華爾街」行動的看法,這是否涉及都會空間的所有權及使用權?
MRD:這項運動極為重要,過去也有許多都會運動,成功改變與打破城市結構,以美國紐約為例,這是已開發世界中貧富差距最嚴重的城市,在全球也名列前十大,就財產價值而言,連中產階級都難以負荷高房價,我認為在「提議」與「抗爭」之間,也是「占領華爾街」運動兩難之處,許多參與者都在舉辦工作坊或籌組「工作組」,我覺得學生也該參與,面對與思考迫切的現實。
AI:「占領華爾街」運動在我眼中令人興奮,這是許久以來少見的興奮之事,人們在學界與校園討論的焦點在於,Zuccotti公園究竟是公共空間或私人空間?又會有什麼可能性?這個話題很有意思,但一如Miguel所言,我最感興趣之處在於,此事對建構城市有何意涵?這也回歸到碩士課程其中一項根本內容,身為重要的實務人士,如何提出重要問題?該如何理解「占領華爾街」的行為模式?核心成員的身分也令人好奇,在這一大群人之中,包括學生、藝術家、設計師等形形色色的人們,他們身負著各種背景,但更強調是種公民行動,這也是設計與都會實務的本質,設計師不是種朝九晚五的辦公室工作,他們也是公民,如何以公民身分發揮專業,又要達到什麼目標?
LS:還有哪些運動也會帶來重大轉變?
AI:最令人興奮的都會概念,其實不是阿布達比的馬斯達爾(Masdar),不是中國所謂的生態城市,也不是大政府由上而下的規劃模式,更不是明星建築師,最頂尖的作品來自全球各地非營利組織與社區團體,紐約市即為數眾多,但不以設計組織或都會主義組織為名,例如Common Ground組織即以住宅為主,Transportation Alternatives著重單車路網及行人空間。我們希望和這些單位緊密結合,讓學生與他們合作,無論在紐約或世界各地皆然。
MRD:「城市權」在這些課程中很重要,這是拉丁美洲與亞洲部分城市的前提,美國在此方面反而落後,才開始思考城市對人民的意義,而非對企業的意義。
JP:兩位希望學生成為改變與改造城市的力量,《城事》的讀著若想改變自己的生活,兩位有何建議?
MRD:一個人恐怕無法發揮太大力量,要走進城市,與不同背景的人結盟;若身為社運份子,別再等待許可,不要追求競爭,真正著手處理各位覺得重要之事,因為這些城市空間不需競爭而來,這是你我此刻該身處的空間,這是最適合提出上述問題的世代。
AI:還有一件事也常受人低估,有些策略知識其實對設計界相當寶貴,我自己有兩個例子,先前我們前往墨西哥邊界一個貧窮小鎮,進行占地3000英畝的大計畫,也是個包裹都市設計外衣的經濟發展案,我們在思考鎮民如何從邊界經濟獲益,後來有份研究改變我們的角度,民眾希望市中心能煥然一新,經濟分析結果完全改變了設計,也大幅調整內容,讓我們更瞭解設計如何扶助民眾的經濟環境。
另一項專案位於洛杉磯附近,規模較小、較具中產階級感受,設計過程很開放、很民主,計畫最大阻礙並非經費、社區抗拒或既得利益,而是一位行政官員,他掌控預算,故擁有龐大權力,為了讓一切成真,我們等於得為他規劃市政預算,設計師該怎麼安排預算,才能讓專案落實呢?這種策略知識也很重要,也是最終成敗的關鍵,光有想法還不足夠,重點是如何成真,我們能教授哪些書中沒有的知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