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各地民眾都開始接管城市,無論是哥倫比亞首都的斑馬線,或是美國洛杉磯人行道的座位,市民愈來愈主動走上街頭,自製政府並未提供的都市基礎建設,我最近有機會訪問莫拉雷斯(Alejandro Morales)與維洛茲(Jimena Veloz),討論兩人在墨西哥首都參與的團體「Camina, Haz Ciudad」,如何為當地行人與單車騎士改善環境:
問:「Camina, Haz Ciudad」在Google翻譯為「步行你的城市」,這項運動當初如何起步?
AM:較正確的翻譯應為「步行,重塑你的城市」,希望展現要著手改善街道與社區多麼簡單,只需要增加步行頻率,之後可以更進一步,彩繪政府未提供的基礎建設。
JV:這項計畫起初是為行人取回生存空間,靈感來自首都El Puente de los Poetas地區的現代開發案,毫無行人基礎建設,整個區域似乎都為車輛量身打造,一群市民決心著手改變,在許多人步行的危險區域繪製人行道,但卻遭到抹滅,令這群民眾相當惱怒,也引發團體的使命感,因此開始繪製更多設施。這個團體完全由市民主導,經費也是自掏腰包,希望讓人們記得行人確實存在。
問:繪製你覺得城市需要的基礎建設,這個構想聽來很棒,但如何讓這種介入手段長期持續卻是一大挑戰,你們當初繪製人行道時,可曾認為能長久保留?
JV:人行道是我們的第一步,當時我尚未參與,但成員確實認為能夠保留,事實也的確如此,車輛遵守人行標誌,政府也未移除,而是遭地方社區協會清除,這條人行道所在區域相當保守,社區協會希望當地變得更好,卻仍移除人行道,如果附近既無公園、人行道,又無商家,改善環境的機會實在有限。
AM:除了這些介入手段能否保存,其中經驗也很重要,許多人參與過程,年齡與專業背景各異,介入雖然短暫,但運用創意及熱情重塑城市的過程與掌權感也很重要,縱然無法如其他基礎建設長期保存,仍值得一試。
問:各位最成功的一項介入經驗,是繪製長五公里的單車道,以墨西哥國會為終點,當時預計這條單車道能維持多久?
JV:原本是因為我們支持國會一項提案,要求5%的交通預算必須用於單車及行人基礎建設,繪製第一條單車道是為表達政治立場,並未預設能保留多久。
問:不過這條單車道至今猶在,為何它能夠保存,而有些建設卻遭移除?
AM:最初的人行道案例中,當地民眾因為不清楚繪製單位,因此不知所措,但隨著團體日漸闖出名號,人們開始明白這個組織成員龐大,能夠真正改變現況。
JV:支持者名單也很長,但擬定計畫與運作的核心成員仍然只有十人左右。
AM:組織結構相當緊實。
JV:一切也很有秩序。
AM:一切都是人們自動自發,在某次會議中,我們聽聞第一條單車道遭移除,感到非常憤怒,於是在15分鐘內,就決定拍攝影片,在群眾集資網站上募款,要再次繪製單車道。這個團體充滿自主精神,我們也運用社會媒體號召他人支持。
JV:那場會議確實有趣,我們在常見面的咖啡館聚會,就決定要動手,開始統計各項數據,包括需要多少油漆,得花費多少錢等,經過一小時,計畫就已出爐,結果只需要30公升左右,後來還剩下不少,因為有些參加民眾自備油漆前來。
問:你們如何運用社會媒體散播訊息、號召支持?
AM:重點在於訊息內容,訊息相當簡單、容易參與,這也是我們的社會媒體運作關鍵。
JV:我們進行大計畫時,許多人都有意參與,看到民眾從事政府該做的工作,想必很有吸引力,每個人都覺得該有作為,讓城市變得更好,而有些人真正開始動手做。
AM:而政府動手移除這些作為,實在很糟糕,人們顯然在行善,希望改善城市,但政府卻緊接著出手移除,讓人們質疑政府究竟有什麼毛病,花錢移除品質良好、有益大眾的作為,實在很瘋狂,這些設施縱然並非出自政府之手,仍然能發揮功用。
JV:墨西哥政府並不習慣回應人民,民眾則終於覺醒,決定自己動手做,政府並不恐懼,但不知所措,不明白該如何回應,我們明白自己的作為違法,但主要目的是為討論城市究竟需要什麼,政府應參與討論,告訴民眾每件事情是否可能成真,讓我們瞭解身為市民,擁有哪些改善街道的方式。
問:這些介入手段從開始至今,墨西哥首都是否有所改變?
AM:我不覺得已經開始轉變,首都幅員廣大,但重點在於,我們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整座城市的設施,但藉由微小介入手段,希望鼓勵改變更快發生,我們當然有限,因此必須與政府合作改善現狀。
JV:墨西哥首都很大,我們的能力很小,一條斑馬線得花一天才能完成,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改變這麼大的城市。
問:能否再說明計畫經費來源?
JV:起初我們向任何人募款,但我們很年輕,不少成員是學生,故過程很不容易,後來開始運用群眾集資,因為這項計畫如此大,沒有人擁有足夠財源,但現在我們開始尋找其他資源,例如獲得「運輸與發展政策研究院」的獎助金,不過條件當然比群眾集資更多。
問:對於政府反應,你們是否失望?
AM:當然失望,因為他們要我們「寫信到公務單位,才能處理要求」,而回覆也只是「我們無能為力,這不是職責範圍」,這是最令人失望的事。
JV:但政府才剛改朝換代,我希望新政府能踏出正確的第一步,回應外界要求,目前溝通大門並未開啟,官員會列舉為行人提供的建設,但卻不願與市民討論及對話。
AM:未來還得繼續抗戰,繼續努力,我仍懷抱希望,有天那條單車道能夠合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