閱讀都市景觀

技巧最純熟的作家能抓住你我想像力，縱然只有片刻也好，讓我們置身於完全不同的世界，在短短幾小時內，我們的想像力轉移至其他人心、時空、環境，一如用最平價的方式，造訪你夢想探索的城市，若未經歷九小時的航程，你還有什麼途徑，能夠體驗義大利佛羅倫斯領主廣場的生命力？又要如何感受俄羅斯莫斯科紅場多麼宏偉？請各位跟著我的腳步，短暫回顧歷史，一同閱讀有關世界城市景觀的深刻文字。

薄伽丘（Giovanni Boccaccio）的《十日談》裡，一開頭便展現中古世紀文學的豐富面貌，時代設定於14世紀大瘟疫時代的義大利佛羅倫斯，十位年輕男女聚集在聖瑪麗亞諾維拉（Santa Maria Novell），雖然場景本身很重要，舖陳出十人決定在十天內說完一百個故事，但聖瑪麗亞諾維拉的背景亦令人印象深刻，也最為適合。在當地眾多宏偉的宗教場所內，這棟建築物歷史最悠久，亦最能代表當地文明歷史，反觀聖母百花大教堂（Santa Maria del Fiore）富麗堂皇，展現經費財力雄厚，佛羅倫斯早期菁英亦下葬於此。聖瑪麗亞諾維拉採禁慾美學，與人民較為貼近，亦象徵故事內的十人雖具菁英地位，卻也只是佛羅倫斯居民而已。

脫離中古世紀後，很難忽略莎士比亞（William Shakespeare）的鉅作，他是英格蘭極具影響力的作家，作品內時常以簡易場景展現美學感受，例如喧囂的米蘭街頭，或是靜謐的溫莎公園，《泰特斯．安特洛尼克斯》開場即設定於羅馬「神殿之前」，讀者立刻進入這個重要空間（不過因為劇本設定為羅馬時，故神殿旁並無中古世紀或文藝復興皇宮）。這個地點身處在羅馬與帝國中心，不僅是整齣劇本開展的基礎，也藉由空間碩大，反映出角色在社會上的地位。《理查三世》的另一幕裡，場景亦充滿涵義，倫敦塔是無數罪犯處決之地，謀殺克萊倫斯的可怕情節在此更具氛圍，觀眾可想像殺手隔著泰晤士河凝望對岸，思索有何計謀。

更接近現代的作家喬伊斯（James Joyce）煞費苦心，將愛爾蘭都柏林種種真實景象融入作品內，包括傑作《尤利西斯》，例如布魯姆前往在Westland Row的郵局、到Davy Byrne’s Pub喝杯紅酒與吃份乾酪三明治，以及赴國立博物館認識希臘歷史，這些都不只是描繪1904年某個夏日裡，某個愛爾蘭人的各項活動而已。《尤利西斯》通篇就像是一張心靈地圖的前奏，重組你我體驗都市景觀的模式，都柏林各個場所與空間，無論世俗或不朽，均成為眾人感受這座首都的座標。

世上當然還有無數範例，運用真實的公共或私人都市景觀元素，創造出某種心境、美學、語調，這三位作家藉由禁慾之處、紀念之處、世俗之處，提醒世人日常都會多麼重要，在某些人眼中，這些場所再尋常不過，但對他人卻可能是內在奇想場域。無論如何，這些文學作品正好提醒我們，必須在當代城市裡，建構出特殊又與眾不同的空間。

作者Adam Nowek為攝影師、阿姆斯特丹大學都市研究碩士生

照片來源：Our fates have changed